中国基金报记者 方丽 曹雯璟
证券交易佣金改革正式落地。12月8日，证监会发布《关于加强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证券交易管理的规定（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规定》），标志着公募基金行业第二阶段费率改革正式启动。
多位券商、基金行业人士表示，证券佣金费率改革将给基金、券商的合作生态带来一次巨大变革，影响深远。
中国基金报记者了解到，目前这一影响正在业内快速发酵。券商和基金公司都在积极准备，研究调整方案、积极布局券结模式基金、发力基金投顾业务，两大行业展现出新的气象。
行业规范
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
对于《规定》，业内人士认为是行业又一次重要规范举措，具备里程碑式的意义。
华宝证券研究创新部战略总监卫以诺认为，《规定》发布基于三个重要背景：宏观方面，为贯彻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精神，规范交易环节佣金分配，金融机构以实际行动让利投资者，践行普惠金融大文章；政策方面，证监会正加快研究制定《资本市场投资端改革行动方案》，《规定》是投资端费率改革方案的主要组成部分，公募行业在下调管理费率、托管费率的基础上，未来还将在交易费率、销售费率等方面进行全面改革；市场方面，在市场震荡加剧的背景下，主动管理基金回报有所下降。从保护基金持有人权益角度出发，《规定》的发布符合预期。
整体看，市场观点认为以公募基金交易佣金为核心的第二阶段费率改革的目的是优化投资者投资成本，进一步加强公募基金交易管理，规范基金管理人证券交易佣金及分配管理，保护基金份额持有人的合法权益，提升证券公司的机构投资者服务能力。
国金证券党委书记、董事长冉云表示，交易新规不会挤占中小券商的生存空间，还将推动中小券商开展专业化、特色化、差异化的研究服务。
冉云分析指出，新规将研究服务与基金销售有效切分，鼓励券商着重考核销售保有量和投资者长期收益，有助于推动券商根据自身发展定位，专注提升服务能力，加大在证券交易、研究服务等业务领域投入，开展差异化、特色化竞争，为不同需求的机构投资者提供更专业、更优质的服务；基金销售能力较强的券商，可通过做大公募基金销售保有规模，获得尾随佣金分成。这种监管安排，将促使机构研究业务、基金销售业务回归本源，形成良好的行业生态。
“从投资者角度，有两点值得关注。”晨星（中国）基金研究中心总监王蕊表示，一是调降交易佣金率或者让交易佣金率合理化，有利于降低被动和主动管理基金的交易成本。二是明确基金管理人层面信息披露和要求，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投资者和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通过更为明晰、详实的信息披露，保护投资者知情权，便于社会公众监督，推动机构归位尽责。
对券商整体收入影响有限
助力行业良性竞争
以往，公募基金向券商支付的交易佣金率维持在万分之八左右。此次《规定》降低证券交易佣金分配比例上限，将直接影响券商的业务营收。不过，行业普遍认为影响不大，更多将促进券商提供更优质的研究服务，推动行业良性竞争。
卫以诺表示，Wind资讯统计的2022年公募基金股票交易佣金费率约为万分之七点五八；中证协披露的2022年前三季度券商代理买卖证券净收入口径平均股票单边交易佣金费率约万分之二点五。按照《征求意见稿》要求，非被动股票型基金交易佣金费率将从万分之七点五八降至万分之五左右，下调幅度接近35%。交易佣金分配比例方面，券商从一家基金管理人处获得的佣金总额从30%下调至15%，券商单一席位收入也会有所减少。
中信证券非银金融分析师陆昊分析，目前A股市场毛佣金率为万分之二点六四，佣金率调整后，预计A股市场席位租赁佣金规模可能从2022年的188.7亿元降至126.4亿元，降幅为33%。
“根据测算，被动基金佣金率最多下调约60%，非被动基金最多下调约40%，公募基金交易佣金每年减少约60亿元，占证券公司席位租赁收入的27%左右。公募基金在该项收入中的贡献占比高达84%，相对来说，存量市场份额较高、业务类型相对单一的券商受到的影响更大。”沪上一位大型券商市场部人士谈到。
北京一位中小型券商研究所人士表示，佣金下降30%~40%，对券商整体收入的影响度约为3%左右，相对有限。但对于部分成本驱动型券商而言，压力会比较大。比如，以基金销售和转移支付作为获取佣金主要工具的一些券商；另外，集中度限制下调，短期也会对佣金分配超上限的券商股东产生一些影响。
中金公司表示，公募交易佣金费率降至万分之五左右，降佣规模占2022年证券行业收入、净利润的比重分别为1.6%和4.4%。此前，公募分仓佣金主要支付给投研服务、渠道代销返佣、券商股东以及软佣，四者占比分别为35%、35%、20%和10%。
“佣金支付分配体系将迎来重构。”中金公司表示，渠道、关联股东及软佣的占比将显著下降，过分依靠控参股基金公司佣金贡献的券商所受影响更大、单位定价不菲的金融终端及专家库机构等或受到冲击。而渠道能力突出、财富管理领先的券商可通过发展券结模式、向买方投顾转型等方式，满足监管要求，抵御分仓佣金下降的影响。
对券商和基金合作影响深远
相比佣金下调对券商收入的冲击，禁止“券商以基金销量换交易量”将对券商和基金公司的合作产生更为重大的影响。
“根据《规定》，‘严禁将证券公司选择、交易单元租用、交易佣金分配等与基金销售规模、保有规模挂钩，严禁以任何形式向证券公司承诺基金证券交易量及佣金或利用交易佣金与证券公司进行利益交换’，这一要求将给券商产品代销带来深远影响。”一位大型券商市场部人士表示。
盈米基金研究院研究员聂涵直言，券商以基金销量换交易量的做法被禁止，将推动券商财富管理业务模式发生转变，佣金的使用回归投研服务，也对券商提升研究实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多位行业人士分析认为，新规之下，券商和基金公司的代销合作模式将会重构，对两类机构均有较大影响。倒逼券商和基金由重首发、重销售向重持营、重保有转变。
卫以诺分析认为，中长期来看，证券交易佣金下调将倒逼券商推进研究业务和代销业务模式革新。严禁佣金分配与销售规模挂钩、严禁利用佣金进行利益交换、严禁利用佣金向第三方转移支付的“三个严禁”，肃清了基金销售格局，券商后续需要集中精力加强和基金公司在券结产品上的合作，提升机构业务服务能力。
对于市场关注的ETF业务，卫以诺表示，券商之前依赖和基金公司的代销佣金合作，在销售端推动ETF业务。未来，随着基金投资群体的不断扩大，从主动化投资产品向被动投资产品趋势的不断加强，可能推动券商主动发力ETF业务，在ETF投顾、ETF做市及ETF两融等业务上取得新的进展。
谈及对基金行业的影响，一位基金公司人士认为，若完全执行，则目前交易佣金换销量的模式被终结，基金行业的竞争格局或被颠覆。
中金公司认为，头部基金公司拥有更大的规模体量和更强的盈利能力，可内部消化更高的渠道、第三方服务（如金融终端、专家咨询等）支出；中小基金公司盈利能力相对较弱，在总体购买力下降过程中，或减少对渠道及投研等方面的投入，相较头部公司的竞争力或将进一步降低，长期来看行业分化可能加剧。
陆昊表示，在产业转型过程中，新老划断原则仍有待明确，如何处理存量尚未支付的渠道佣金应尽快予以明确。
券商内部考核标准或生变
在新格局之下，多位业内人士认为，券商内部考核标准或将变化，更多将提升财富管理水平、投资者复投定投规模、基金收益情况等维度作为考核方向。
上海一位大型券商市场部人士表示，新规最重磅的一项当属为了防范与持有人的利益冲突，限制佣金与考核激励挂钩。由此，过去简单的销售-分成模式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需要销售人员对客户购买后持续服务，并通过资产的持有、增值产生收入，这也决定了券商内部考核导向将从客户保有规模增长、资产配置健康度提升等买方维度去进行设计。
“《规定》从业绩考核方面助推形成“重持营”趋势，未来券商会以监管导向为基础，以基金销售保有规模、投资者复投规模和定投规模、投资者收益情况等作为考核指标。”卫以诺说。
陆昊表示，未来券商内部考核有望构建激励与约束并重、长期与短期兼顾的长效机制，注重有效激励与问责监督相统一，围绕提升财富管理水平、提升居民财产性收入进行设立。
“《规定》若正式落地，基金以高换手率换取基金销售规模的模式将被颠覆。只有销售能力而缺乏研究能力的券商将被淘汰。”王蕊谈到，未来，在交易佣金率调降背景下，基金公司不太可能通过提高换手率、增加交易量的方式支付更多佣金。基金公司需要从保护持有人利益出发，客观看待证券公司的研究能力，选择扎扎实实做研究服务的券商，借助他们的研究力量更好地为基金做好投资决策，切实提高基金的长期收益。
